查无此人

*非常羞愧!很多私设,所有不好的部分都是我的。



“我怀疑那次,声音好沙的那个是你。”


 

他曾经接到过一个陌生的电话。电话里说的是什么,梅林其实一句也没有听清,可是那个人的声音好低沉,微微顿挫的尾音梅林是这样熟稔于心,刺激他早已干涸的泪腺又几欲汹涌澎湃起来。他绝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用这样的语气在他耳边呢喃过,但他知道,他的幻想不会成真,什么都不会是真的了,亚瑟死去后,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梦的资格。可那天他仍然固执地守住那通电话没有挂断,一言不发,听得好小心好惶恐。直到电线那一头的声音随着雨线一起下坠,对方察觉出他的沉默,试探地问,Hello?

他挂掉了电话。




梅林感到自己仿佛走在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里,手掌缠绕着线头,另一端却永远失去了他的阿里阿德涅。基哈拉的话一度成了他这个溺水者的稻草,令梅林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最痛苦的几年。他看见人前赴后继地闯进这个世界,睁着兔子一样纯真无辜的眼睛四处奔走:他曾经也有过这样一双眼睛,无畏清浊或枯荣,永远明亮。然而现在它们已被流淌过的咸涩泪水泡得皱缩,他也不能再做从前的梅林·艾莫瑞斯了。如今的梅林·艾莫瑞斯,踏着蹒跚步伐,愁长三千白发,气管与肺叶锈迹斑斑,身体的每一处都腐朽无力。这副枯槁的躯壳唯一能为他带来的是彻骨的疼痛,可他除了清醒别无选择。

后来他始终漫游,听过一整片热带森林中鸟声翙翙,见过满山的冬海棠一夜里开花落叶。他在北极看极昼后第一场荡气回肠的日落,太阳像一只充满血丝的疲惫眼睛,终于被掩藏在夜幕沉重的眼睑下,霞光迷幻地缭绕着,气象万千。他以为记忆也是霞光,最后总会随着日落依稀。急景流年后,只记得有人来过。但梅林望着一无所有的苍旻,那一刻却缓缓地想起了他深爱过的人们和阿尔比恩,还有他和他们的故事。他想他其实该去做个吟游诗人,不赞颂亚瑟王勇往直前的骑士传说,只万里行空地幻想死去国王的眼睛,四肢,血管与静脉,变成了宇宙洪荒时的一枚星屑,变成一段亘古不化的日月流云。他甚至想,或许亚瑟从未离开过他,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走进亚瑟的另一段生命。

那发亮的地平线后,这颗太阳会旋转到你的头顶吧。你又会和谁一起,现在过着怎样的人生?亚瑟,中世纪的剑术被流传保留得很好,你会否发现自己生性中便流着骑士的血液,本能般的便可以将剑舞得凛凛生风?你是不是仍习惯在思考时皱起好看的眉弓,手指横冗在嘴唇下,撅起一点儿嘴唇?会有人来吻你吗?还是只有蝴蝶会愿意落在你的唇间?

关于这个人的许许多多种,他忍不住微笑起来,可是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。


“我由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,望往窗外,飞越过几十个小镇,几千里土地,几千万个人。

我怀疑,我们人生里面,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,已经错过了。”

我读的波德莱尔,你读过没有?

我去的那间餐厅,你到过没有?

我留下的那把伞,是你带走的吗?

“如果你认识我的话,我今年会收到什么圣诞礼物?”






 

00年冬天梅林站在人潮涌动里,裹紧围巾,刚刚落了一场雪,风还带着刺骨的潮湿。他已经很久没有置身这样热闹的人群了,但摩肩接踵的人声喧哗麻醉了他,令他片刻里忘记了由苦难与往事滚成的巨石。张牙舞爪的烟火蜘蛛即将爬满了零点的晚空,五彩斑斓的纸片从天而降,庆祝人类即将跨入一个新的世纪,而他又捱过了一个漫长的百年。一百年,一百年哪有那么漫长呢?但人群还是为此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,无数只年轻的,招摇的手伸起来,向天生长。他受到感染,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,伸出双手。人们的快乐在于他们绵延不息又稍纵即逝的未来,他却不明白自己还有没有快乐可言,他的快乐不得不向永生的痛苦中去找。

全球直播的庆祝人潮,电波将跨越山川湖海,迤逦几千里,再几万里。他忽然想到那一通拨错的号码,想到同一片霞光,想到曾经看见过的熟悉笔迹,而此刻,此刻——他的心脏沸腾起来,他的影子说不定将翩然落进那个人的眼眸深处;又或许根本不需要这一切,就在这人潮汹涌中,他们的体温正彼此交换着。

命运从一开始便一望而知,没有什么是偶然,他们的手掌心都一样有着交错纵横的纹路。

“你有没有看到我?”

他会看见的。他会看见梅林站在广场的中心,他是意气风发的他,生机勃勃的他,头发鸦黑,眼睛清亮,嘴唇值得一吻,瘦削的身躯还挺直得像一颗参天生长的蓊郁树木,灵魂纯净又湿润,仍然留恋在阿瓦隆的茫然大雾中没有离去。

他们素昧平生,不必真正遇见。因为他知道他的太阳将永远高悬于头顶,日日夜夜地照耀着他,照耀着芸芸众生。他感到人群里所有鲜艳明亮的声音,所有陌生欢喜的脸庞,都在那一刻顿足,汇聚成了同一种透明,漂浮的以太。彩纸片像缤纷落英,迷住了他的眼睛,梅林看见霓虹灯光里闪起那个人熠熠生辉的幽蓝眼睛,粼粼波光里堆满了散失千年的柔情,正细声对他说,我等你来渡我下一生。






end




加粗的是这么远那么近的歌词,这篇文章叫查无此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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